重女轻男的爸妈

不过这些我都不敢问出来，而是带着疑问躲进自己的房间。

昨天睡得并不好，今天做完作业就要睡觉！

姐姐在我之后推门进来。

“昨天晚上你没回家，为什么？”

我支支吾吾说不上来，难不成让我说因为早知道她会因为早恋惹怒妈妈，我不想回来做出气筒吗？

那不就暴露了我重生的秘密吗。

“作业太多，我就在学校附近睡……”

“我没早恋。”姐姐忽然说。

我下意识点头，转念才猛地怔住。

姐姐什么意思？

她为什么告诉我她没有早恋？

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，在我心中蔓延开来。

6

“姐，你……”

我瞠目结舌，说不出话来。

她从容点头，承认了我没有问出来的问题。

“你也重生了吧，我也是。”

得到确切的回答，我先是惊喜，而后出了一身冷汗。

我之所以能重生，是因为车祸死亡。

那姐姐重生，也就意味着上辈子的她也死了。

我并不觉得她是寿终正寝的死亡。

“我是自杀，抑郁症。”

我大惊，这种病，为什么会出现在姐姐身上？

她一向都是爸妈最喜爱的孩子，是爸妈的骄傲，是爸妈向别人炫耀时提到的第一个名字。

“怎么会？”我呢喃。

“怎么不会，事实就是如此。”

这天晚上，我和姐姐聊到了很晚。

也知道了前世姐姐是如何患上了抑郁症。

我从小便是家里的透明人，爸妈用得着的时候，召之即来，用不着的时候，挥之即去。

诚然我早就习惯了做一个透明人，可被爸妈忽略的时候难免会难过。

而姐姐和我却是两个极端。

爸妈太看中她了。

太疼爱她，以至于我们家三个孩子，她却成了爸妈全部的希望。

我是个男孩子，爸妈向来不看重我，甚至刻意忽略我。

妹妹是老幺，受尽了疼宠，爸妈只想让她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。

姐姐不同，她是老大，又是女孩，肩上负担着给这个家争光的担子。

妈妈总说，姐姐就是她的全部，就是她的命。

“有时候，我感觉我快要被他们的爱包裹起来，密不透风，喘不上气了。”

姐姐这样评价爸妈的爱。

成为一个人的全部，或许代价就是活成那个人希望的样子，而不是活成自己。

很可笑，上辈子和我姐姐有着截然相反的处境，却殊途同归，都在“听话”的过程中，丢失了自己。

“我听话地学习，听话地填志愿，听话地找工作，听话地结婚生子，可结果呢，我的孩子没保住，自己还得了产后抑郁。”

“所以这次，我要改变现状，你要帮我。”

姐姐捏着我的后脖领，略带威胁的语气。

可我却高兴坏了

我见过同学和他姐姐就是这样相处的，看得我好羡慕。

可姐姐一直是我心中的“好孩子”，她不该做出这样的动作，尽管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那么鲜活，那么亲切。

“我该怎么帮你？”我搓搓手问道。

“好好学习，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！”

我忽然想哭，眼睛涩涩的。

这么好的姐姐，我要守护好她！

我和姐姐有了秘密，这个秘密永远只有我们两个知道。

很快，到了姐姐高考那天。

很快，又到了出成绩的那天。

姐姐考了市状元，妈妈开心地捧着姐姐亲了两口，被姐姐不动声色地拂去了脸上的口水。

可第二天，姐姐便消失了。

是真的消失了。

谁也找不到。

爸妈都疯了，几乎要将学校翻过来。

可不管他们怎么着急，怎么发疯，姐姐该不见还是不见了。

到了九月份，爸妈挨个给高校打电话，问有没有录取一个叫李玲的学生。

“李玲”倒是找到了几个，可没有一个是姐姐。

我不小心看到了爸妈的通话记录，他们找了十几所高校，竟然全都是他们曾经让姐姐报考的学校。

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天真还是可笑。

姐姐都离家出走了，难道还要听他们的去填报爸妈喜欢的学校，喜欢的专业吗？

我嗤笑一声，没想到却被爸爸听见。

“你在笑什么！”

一声怒吼从我身后响起。

7

爸爸听见我的嗤笑，便以为我知道姐姐在哪里，他再次抽出他的皮带。

“你大姐在哪里，你是不是知道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我冷静回答。

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们的。

“你嘴硬是吧。”爸爸扬起皮带：“我让你嘴硬！”

说着，他狠狠抽下。

我已经很久没有挨过这样的打了，当即倒吸一口凉气。

爸爸打完，就又把我关了起来。

学校开学，没有见我的踪影，老师来家里家访。

这时候姐姐已经离开了两个月，爸妈已经基本放弃寻找姐姐，转头开始培养起妹妹。

我仍旧是被遗忘的那个。

老师来的时候，爸妈正一边一个坐在妹妹身后，盯着妹妹做作业。

妹妹苦着一张脸，手里的笔迟迟没有落到纸面上。

让她画画她在行，可学习，她实在没有那个基础。

“这是李望的家吗？”

我连忙把耳朵贴到门上，想听清楚爸妈和老师说的什么。

千万不要帮我退学。

“滚滚滚，滚出去，你们学校怎么教书育人的，把我家孩子都教得离家出走，给我滚出去！”

然后便是巨大的一声关门声。

老师被推出门去。

家里静默良久，妹妹小声开口：“可是大姐希望二哥去上学。”

然后就更静默了。

第二天，妈妈铁青着脸给我打开房门，没有任何表情，也没有说任何话。

我知道这样的意思，于是拎上书包，从家里离开。

昨天妹妹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。

只要提到大姐，爸妈一定会听的。

我到了学校，跟班主任道歉，然后向学校申请住宿。

我的住宿申请很快通过，我便再也没有回过家。

也没有见过爸爸妈妈。

8

时间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初，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，我就要高考了。

班主任突然找到我，说有人找我。

我不可避免地激动了一瞬。

会不会是爸爸妈妈？

实则不是，是妹妹。

也是，两年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，说不定他们已经忘了我。

妹妹提着一包零食，坐在门卫的传达室里。

见我来了高兴地站起来。

“哥！”

她是真的高兴，我能看出来。

我也笑：“你怎么来了，不上学吗？”

说到上学，妹妹瘪瘪嘴，但转而又把手里的零食递给我。

“我来看看你，祝你高考一切顺利！”

“谢谢，不过你不会是逃学出来的吧？”

我看看时间，周三下午两点多。

妹妹彻底不高兴了，泄气一般在凳子上重新坐下。

“我在家被爸妈盯着已经很累了，你就别说我了。”

“好好好，我不说你。”我妥协。

没想到我不问了，妹妹倒主动说起来了。

“我真羡慕你哥，你多自由，不用回家，不用被逼着学习。”

我但笑不语。

“你都不知道爸妈有多过分，每天逼着我学习学习学习，我从早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，妈妈就在我耳边不断念叨，我是他们的一切，是他们最后的希望，然后一直念到晚上睡觉，半夜都要进我房间盯着我看好几次，我都吓死了，哥你能想象到你半夜醒来床边有个人直勾勾盯着你的感受吗？”

我想象一下，然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这些事情，姐姐以前也都经历过吗？

“我从小就不喜欢学习嘛！早知道姐姐离开之后他们要逼着我学习，为什么不从小让我养成好的学习习惯呢，干什么让我画画！现在我喜欢上画画了，又让我去学习！我都要烦死了！”

“有时候真想不如死了算了。”

妹妹忽然说道。

我吓了一跳，连忙要劝她。

但对上她戏谑的眼神，我稍稍放下心，只当她是在逗我。

“说真的，哥，你高考加油，等考完回家告诉我你考得咋样哈。”

说完，妹妹把零食塞给我，便转了个身离开。

我看着妹妹穿着花裙子的背影，觉得她像一只振翅的蝴蝶。

可我没想到，这一面，竟是我和妹妹见的最后一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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